乾卦是《周易》的第一卦。

“乾”字從何而來，幾乎是個謎。

上古無“乾”字，馬王堆帛書《周易》的“乾”寫作“鍵”。出土《周易》的3號墓距離秦朝覆滅不過三四十年的時間，所以那時候很可能還沒有“乾”字。“鍵”通“剛健”的“健”，所以最早的乾卦可能就叫做健卦。乾卦《象傳》說“天行健”，而坤卦《象傳》說“地勢坤”。 “地勢坤”的“坤”是卦名，“天行健”的“健”也應(yīng)該是卦名，“天行”的“行”是名詞，是道的意思，“天行”是天道的意思，這樣“天行健”“地勢坤”就對應(yīng)得十分工整了。

那么，被借作“健”來使用的“乾”字到底有什么來歷呢？

我們在甲骨文、金文等古老文字中均找不到線索。聞一多從《說文》中的籀文“”入手，認(rèn)為左邊有三顆旋轉(zhuǎn)的星星（），因此“乾”字應(yīng)該從“斡旋”的“斡”而來，而這個“斡”字，就是指圍繞著北極星旋轉(zhuǎn)的北斗。北斗被認(rèn)為是“天維”，亦即《天問》中的“斡維”。北斗星以天璇、天樞和北極星的三點連線為軸，圍繞著北極星旋轉(zhuǎn)，古人認(rèn)為，這就是天的綱維（附北斗七星圖）。“乾”（斡）代表天維，所以用“乾”作為代表天的卦名。

乾卦為什么代表天？

乾卦內(nèi)外卦均為陽爻，六根陽爻相疊，代表至陽。在人們的認(rèn)知中，毫無疑問，最大的陽莫過于與地相對應(yīng)的天，至陽之卦的乾就指代了天的意義。

《周易》八經(jīng)卦中每一卦都代表了一種主要物象，但都以另外一個不具指的字來替代，而不直接用“天”、“地”、“山”、“澤”、“雷”、“風(fēng)”、“水”、“火”來作為卦名，究其原因，除了有迂回含隱之意外，這些卦名還包涵了與之相關(guān)的其他物象。如乾卦除了象天之外，還象征君、父、金、玉等等（見《說卦》）。

“天”字甲骨文、金文分別作“”、“ ”等形，到《說文》的篆字，基本定型為“”。郭沫若認(rèn)為，把它的三個橫向的筆畫拉直，省略掉中間的豎畫，就成為乾卦（）了。而且其象征事物中的金、玉，也都有三橫。

“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強不息。”

乾為天之道，是動，是用，是化生萬物的根本，是萬物之君父。

乾卦的卦爻辭如下：

乾，元亨利貞。

初九，潛龍勿用。

九二，見龍在田，利見大人。

九三，君子終日乾乾，夕惕若，厲，無咎。

九四，或躍在淵，無咎。

九五，飛龍在天，利見大人。

上九，亢龍有悔。

用九，見群龍無首，吉。

乾，元亨利貞。

“元亨利貞”四個字，《彖傳》和《文言傳》都有解釋：元為始善；亨為嘉美；利為利物，即對他人他物有好處；貞為貞正、貞固，或者能干。高亨則解釋為：元為大，亨為享祭，貞為占問。合起來意思是舉行大享之祭，遇此卦，乃有利之占問。甲骨文多見“貞”字，而帛書《周易》“亨”字徑寫為“享”，所以高亨的解釋應(yīng)該更符合卦辭原意。

初九，潛龍勿用。

初九的“潛龍勿用”，是指初爻處在六個陽爻的最下面，因為被壓制，潛伏于下，所以不要強求有所作為。

九二，見龍在田，利見大人。

九二爻的情況就不同了，此爻處在內(nèi)卦的中間，是一個很恰當(dāng)?shù)奈恢茫q如龍出現(xiàn)在田中，會有所作為。想有所作為，就需要貴人相助，如遇此爻，則會“利見大人”，意味著機會來了。此爻有兩個“見”字，“見龍在田”的“見”，讀“現(xiàn)”，意思也是“現(xiàn)”；“利見大人”的“見”和今天的“見”意思一樣。

九三，君子終日乾乾，夕惕若，厲，無咎。

九三爻的“乾乾”有爭論，如高亨認(rèn)為是勤勉的意思；聞一多經(jīng)過考證，認(rèn)為“乾乾”即“悁悁”，意為憂懼。都說得通。而帛書本則寫作和卦名一樣的“鍵鍵”，即“健健”，應(yīng)該是強健、精力旺盛的意思。 “終日”，一整天。“夕”，晚上。“惕”，警惕；“惕若”，提心吊膽的樣子。君子白天則打起精神，晚上則小心謹(jǐn)慎，所以雖“厲”而“無咎”，盡管有危險，但不會出大問題。

九四，或躍在淵，無咎。

九四爻從內(nèi)卦一躍而上外卦，所以叫做“躍”。龍“在淵”，如魚得水，所以“無咎”。

九五，飛龍在天，利見大人。

九五爻處于外卦的中位，和九二爻相像，所以同樣“利見大人”。所不同的是高度的差別，九二靠下，是“在田”，九五在上，當(dāng)君上之位，所以是“在天”。

上九，亢龍有悔。

上九爻到了頂，從下到上，一路陽爻，物極必反，所以是“亢龍有悔”。“亢”的意思是高到極端。“悔”字多解為“悔恨”、“悔過”之意，是“龍”主動“有悔”；其實“悔”亦可通“晦”，一般把外卦又稱為“悔卦”，取的應(yīng)該是這一層意思，是“龍”被動“有悔”，即有了不好的事情，不好的苗頭。

用九，見群龍無首，吉。

“用九”、“用六”只出現(xiàn)在乾坤兩卦，其他諸卦沒有。用九，是用六爻共同組成的卦來貞問。“見群龍無首”，是說一群龍飛得高，看不見頭，大約有今天所謂“八仙過海，各顯神通”的意思，所以“吉”。